土虱狀似認真地側著他的大頭想了想，｢嗯，那就先改要22K好了，我老是聽到這數字，好像這價碼比較好談。｣
我看看白帶魚跟極光，他們也點點頭同意這是個合理的數字。
唉，真是古意的一群人，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我說，｢喔，不不不，一下就自砍這麼多，這不是談判應有的態度。就跟去菜場買菜一樣，店家一定要先開個高價碼，再讓你慢慢殺價，你一下就軟掉，只會被人吃夠夠，起碼先讓他們還價。｣
｢我們只會殺人，不會殺價，哈哈…｣ 土虱尷尬乾笑。
｢我就是不會講價，才加入公司的，公司有專業的業務…｣ 白帶魚附和。
到底這些人工作之餘都在做些什麼啊？！
｢合理的保險制度…｣ 極光唸道。
｢職業工會是可以讓人保勞健保，但很顯然地，我們這工會沒辦法跟內政部登記成立。所以呢，必須從你們的公司著手。｣我略加解釋，手不停地在白板｢合理的保險制度｣項下繼續寫著：｢清查公司是否有成立障眼法『公司』｣
想了想，我又劃掉清查公司這句，｢算了，如果要求以員工身分加保，會被課稅的，這條你們自己搞定…｣我這一番思考往復轉折，卻看著他們三人始終如一地一臉茫然。
唉，真是對牛彈琴。
極光顯然只是個剛出社會的小毛頭，另外兩個，真的是除了殺人，什麼都不會。
嘆了口氣，我把這句改寫成 ｢公司應提供工會與警界/政商界關係的資訊…｣，這才叫做殺手界的保險。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我寫道：｢公司應讓員工參與討論武器的配置…｣
我說，｢除了殺傷用有形武器外，還有科技時代更重要的利器，｣我寫下「與員工協議討論導入 e 化」。
｢包括公司應該用先進資訊系統管理業務，還有你們講的手機問題等等。喔，對了。」我放下奇異筆。
｢可以跟外面放風聲說，我是理事長了，跟他們說，我搞這工會一定會成功，肯加入才能享受未來爭取到的權益。」三人目光投向我，層析一下他們的眼神，可以讀出較大比例的“興奮”、小部分“期待”和一點“畏懼”。
再深入解析，他們興奮的情緒應該源自於殺手嗜血的本性，期待的感覺則來自於對公司組織的不滿，畏懼成分比例不夠大，難以判讀是緣於對工會成功與否的不確定性，還是對於我本人的恐懼？
我不帶任何感情地繼續吩咐，｢下回開會我要拿到願意參加工會的殺手名字，包括他們的個人資料，email、臉書帳號、手機，越詳細越好。」殺手的社交活動不見得活躍，但手機是一定得有的。
｢ㄟ，那個普魯托先生，我知道外面工會好像都會做名冊，可是上次跟你說過阿娥，就是大排撈出來的那個……雖然我們平常幹這行，但其實出來跑的也是怕要還……做名冊會不會被公司報復？｣土虱蹙眉道。
｢對壓，普神，您真的很有魄力，有您加入，我們信心大增，可是這幾間公司不是吃素的壓。我們去放風聲，馬上就會被公司盯上了。｣極光也趕快補上一句。
｢之前談過的幾位，也只是口頭答應，真要他們加入，怕又縮回去。｣土虱說。
角落的白帶魚走到會議桌邊，放下手中便當，｢起碼要知道有多少人加入，夠多成員，我們幹部才能曝光、繼續爭取，不然就是去送死。」白帶魚語畢，衛生筷一戳，捅入雞腿裡。
自我認識他以來，這個動作，是他最凶狠、最像殺手的時刻，不然，很難想像這種紙片人平常怎麼進行任務的。
他們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看來技術性細節還是得要我處理。科技社會應該要用科技方法……
土虱說，｢普魯托先生，幫忙想想怎麼辦啦…」
忽然有手機鬧鐘鈴響的聲音，｢啊，兩點了，我要辦事去了。」極光拿起像是裝吉他的袋子要離開。
他走到我面前，｢普神，真的很幸運能認識你。我等下要去頂樓stand by，工會的事還有工作專業技術，還麻煩你多多指教，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接著他拿出iPhone，對著手機說了幾句。
提著那吉他袋一邊用手機，他看起來真的很像要去做街頭表演的小鬼。
土虱問道，｢公司在給你下指令喔？！這次是要左手食指還是攝護腺？」
極光說，｢沒有啦，我們公司跟你們公司經營路線不大一樣，早就都知道目標是誰，計畫都擬好了，我只是需要用這個app，看一下風向、風速、濕度、溫度、能見度和目標物的行進路線精確計算辦事地點。」
｢你是狙擊手？」我問。這可以解釋他那一大袋裝的是什麼了。
｢普神好強，這個app超好用的，為狙擊手量身打造，我們狙擊手容易有『板機指』，這app專門用語音輸入，讓我們用唸的就好」極光興奮地說。
｢你們公司還有提供這個喔？！」土虱奇道。
｢才不是咧，這是我自費購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是我們狙擊手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app！」極光展示著他的手機螢幕，語氣聽起來激昂，活像第四台在賣手機的。
｢看來眼鏡仔的眼鏡只是掩飾。」白帶魚又下了註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