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徐行
極光又很high地回答，｢是啊，我視力可是3.5啊。其實我比較像魔幻詭譎的極光，遠在天邊，不能預測，只能期待，愛斯基摩人覺得極光是鬼神引導死者靈魂上天堂的火炬，那就是我的工作啊，安排客人與上帝見面。」
說到這，他掌心向上指向白帶魚和土虱，以表尊敬，｢跟你們不一樣，你們黑白無常是讓人見閻羅王的。」
極光拿下他的眼鏡，秀給我看那是沒度數的平光眼鏡，瀏海下的丹鳳眼中似乎閃動著光芒。
我想起來在那見過他了。他長得很像熱情版的流川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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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光模擬圖，按：Warby Parker網站提供的虛擬試戴眼鏡服務很好玩 |
｢講到名字小夥子永遠很多大道理啊。還愛斯基摩人咧」土虱說。
極光像想起什麼，靠近會議桌，把桌上吃乾抹淨的便當盒都放入塑膠袋內，｢我把它拿去倒好了。｣
土虱說：「免啦，我們來弄就好。少年仔真有禮貌。」
極光指著桌上，便當移開後桌面上露出來的一個洞，驚呼道：「賢拜啊。這是你剛用竹筷戳出來的嗎？」
我定睛一瞧，原來剛剛白帶魚拿著衛生筷一戳，戳穿了的不只是雞腿和便當盒，還直插捅入會議桌。
土虱見狀不怎麼驚訝，只對白帶魚說：「又來了，你也控制一下，又給人家東西弄壞。」
我現在總算可以想像他怎麼當殺手的了。
「前輩好厲害喔，真的是天生神力耶，難怪這行幹了…20年了吧，都還屹立不搖，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他欣羨似地看看我與七爺八爺，接著從上衣口袋掏出一片口香糖咀嚼。
土虱說：｢你上工前吃口香糖喔？｣
極光興奮地說：｢是的，我們狙擊手不能抽菸，抽菸影響呼吸穩定，而且正規軍事狙擊手訓練裡，抽菸的菸圈會洩漏狙擊手行蹤。｣
他亮出他的口香糖包裝，｢所以，狙擊手改吃口香糖，安定情緒、保持清醒，表現會更好。波斯灣戰爭時，有美國狙擊手連續21天咀嚼同一個青箭口香糖！我們殺手不是上戰場，不用這樣，不過我都嚼同一牌子的，沒變過。｣
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等會成功才是我的第20件績效…我走囉。」小伙子提著沉甸甸的吉他袋走去逃生梯。
｢年輕真好，好懷念這種期待工作的心情。」土虱看著極光離去的背影落寞地說。
｢我們兩個做了快19年，早就沒成就感，每次工作只想著能活命就好。」白帶魚黯然地說。
唉，傳說中的黑白無常現在看來不過是天兵天將。
｢我沒有心情處理你們的中年危機，小朋友有熱情又如何，結果還不是提議組織工會，代表他也很不爽。」我要把這兩個陷入不理智的人打醒。
白帶魚說：「他們公司太恐怖了，待遇跟後勤是比較好沒錯，可是他們是一個 “up or out”的組織。」
「眼鏡仔好像是說每兩年要達到幾件績效，有的話就能往上爬，沒有達到的話，就找新人去追殺，當作新人的入門考試。把新人宰掉，就可以活著離開公司，以後就沒瓜葛，相反的，新人宰掉老鳥，就可以進公司了。」土虱說。
「他們稱這個為新陳代謝。」白帶魚細如蚊聲。
「極光的報告沒寫到這個。」我說。
這壯志滿懷的小子，對於他們公司只有陳述按件計酬死豬價、退休沒保障的事，剩下的多半是檢討其他殺手公司的制度。
不過，這套up or out制度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行為面試」，如何實際測試新人能耐，又不至於搞砸客戶訂單，就是讓他們去追殺組織眼中不中用的員工。
看來，極光的GNR公司會比白帶魚他們的公司難對付。
「好了，我也要去做瑜珈了，那些A4紙記得要銷毀，還有白板上的字趕快擦掉吧。」我交代他們倆。
土虱急道：「不行啦，我雖然沒在外面上過班，可是不是聽說開會都要寫會議記錄嗎？我剛忘了寫下來，白帶魚，你有帶筆和紙嗎？」
Oh，my god。老話一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寫什麼會議記錄，請拿你的手機把白板上的訴求拍下來，然後把字擦乾淨。」最後幾個字我講得咬牙切齒的，希望天兵天將能感受到。
我揹起瑜珈袋，往逃生梯方向離開。想一想又走回來，對一個正在收拾便當盒、另一個正在對焦拍照的隊友們講一句，「喔，對了，『散會』。」再大步離去。
天兵天將喜歡聽指令，就給他們指令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