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即將開始，今天會議室選在一棟無人承租的辦公室大樓，各殺手公司代表走過長長的通道，殺氣騰騰地進場，陣仗浩大。
似乎大家都把殺手工會的成立當回事了。
土虱走來低聲道，｢大吉昌沒派代表來。｣，我點點頭表示知悉。
工會本來想限制人數進場，會前會甚至說要在入場處裝個金屬感應門，後來這些提議還是擱置了。
白帶魚從門口丟了顆蘋果進去，馬上聽到眾人拔槍聲音，一旦人數眾多，總有幾個濫竽充數煞不住板機的，「砰—砰砰--」有三發子彈射出，蘋果中了一槍，被削成兩半，另兩發打在牆上。
大家定眼一瞧中槍的是顆蘋果後，默默地把手槍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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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帶魚手一攤，「說過叫你們不要帶武器的。」大夥兒都聽到他講什麼了，因為我要求他事先戴上耳掛式麥克風。要不是我天生靈敏且已習慣他的音頻，哪有人曉得貌似癆病鬼的他在說什麼。
當然，這種勞資談判通常毫無互信可言，何況是向來沒人性的殺手呢？
根據極光和黑白無常的線報，張老闆的死，已經在業界沸沸揚揚，各殺手公司都盛傳陰謀論，「普魯托基於不明意圖，要殲滅台灣殺手界」、「原本勢力已達平衡的台灣殺手產業，將由普魯托壟斷，動機可疑」…
各公司因此開始徹查旗下那些人加入工會，除了向工會成員心戰喊話「普魯托心狠手辣，工會成員均是他手下一顆棋子，一旦得逞將兔死狗烹。」(什麼時候在殺手界，「心狠手辣」竟變成一種反宣傳？)，另一方面也策動消極未加入工會的殺手們反制工會成員，準備來一場清算批鬥。
氣氛詭譎，自然看到黑影就開槍。
極光走到台前準備報告， ppt已經投影在大螢幕上，可能剛離開校園不久，他的投影片圖表挺豐富的，符合我的要求。
簡報是一場秀，要有整體美感。
極光拿起簡報雷射筆，像個興奮的小鬼打開雷射紅色光束，雷射紅點剛好落在土虱額頭上，土虱驚道：｢你要把我嚇死，狙擊手用紅點對著我…｣
會場傳來一陣壓抑的笑聲。
｢不好意思啦，職業病啦。」極光吐吐舌頭。
｢對不起，在開始前我有個問題，請先回答以免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講話的是上回的GNR飛刀手，上次開會完後我才知道江湖人稱她為衛女士。
極光望向我，我點點頭。｢請。」
｢-你們工會…」｢-153」我打斷她的問話，早就知道她要問什麼了，但還是要讓她起個頭，以展現我的未卜先知。
我繼續說明，｢工會已經達到153人，本來沒打算繼續招募，但是上次會議後，許多人積極接觸我們，也想成會工會一份子，原先的127人沒人退出…」
她也打斷我的話，｢那怎麼看來看去都是你們幾個人在這，不過就加個我們公司的小夥伴呢，你是不是打腫臉…」
我再打斷，搶回發言權，｢勞資談判向來就是這樣只派代表，又不是你們公司旗下的年終尾牙，每個人還要上台表演嗎？」
她又欲搶話，掛著耳麥的白帶魚說了，「說過叫你們不要帶這麼多人的，場地坐不下。」
土虱朗聲喝道：｢好了，開始了啦。」衛女士努努嘴。
我懷疑奴性極強的七爺八爺，老闆沒來，表現才特別自在。
極光點頭直接切入正題，「這是我們的SWOT分析，首先我們殺手產業的優勢在於殺手認真盡責、不說大話，會講華語，還有很多人也會講英文，我們也可以開拓歐美市場啊，不僅去歐美國家不用簽證，而且洋人覺得我們黃種人很溫馴，懷疑不到我們頭上…」
土虱靠近我耳邊低聲問道：「你覺得會有人要聽這個絲襪分析嗎？」
我懶得糾正他那叫SWOT(頭兩次有特別指正)，｢多少會有的。就算是一群殺手變態，也是會在商言商吧。｣
極光平常就是「果粉」，據他說，人人心中都有個賈伯斯，今天他特地穿上黑色套頭毛衣在台上滔滔不絕，算是對賈伯斯致敬。「…其中之一的威脅，在於freelancer價碼屢創新高，幾位闖出名號的職人，如我們工會理事長Pluto讓國際組織不惜重金來台灣挖腳…」
會場內許多目光向我擲來，我雙手插在胸前，極光的講稿事先已run過幾次，我不擔心他，倒是我的目光從沒有移開與會的人群。
「…如果不用合理的報酬提高殺手的品質，公司也會大量流失客戶…」
本想坐在會議室最後面綜觀全場，但最後一排已經站滿了人。
這是殺手的職業病，永遠都要往後站，冷靜觀察。
習慣等待，享受孤獨。
「…我們一起把餅做大，公司可以接國際訂單。我們可以接受派遣到海外…」極光的簡報還算流暢，語氣透露出熱情，神情掩不住陽光氣息。「…工會不是你們的敵人，我們願意導入學徒制，由工會幫你監督員工素質、訓練員工…」
一直看極光講話，會產生一種｢人生很美好｣的幻覺。對殺手來說，這不是一件很健康的事。
我心裡掛記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來了，來了。我的手機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