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5日 星期四

殺手工會 46

作者:且徐行

我相信衛女士的威脅是真的,因為我的刺針app,讓我手機震動聲不絕於耳,低沉嗡鳴,宛如催命符。


這下殺手公司們都要狗急跳牆,為求生存,大概連業界神人都敢冒犯,從活捉令升高到死活不計….我向來不會小覷垂死野獸反撲的力量。




只要能熬到翌日早晨,錢確定入戶、可任我們處理,GNR也就可以算是徹底潰解,其他殺手公司就形同翻盤無望。

然而,這幾個小時,該如何度過?

整個工會全心全意在嚴守咬在嘴裡的肥肉--- GNR老闆,要他們分神來守護工會理事長,估計很也可能落入功虧一簣兩頭空的結局,看來我還是得自求多福,可是現下小瑀也被捲進來,所有慣有的逃生計畫都得重新評估….

我腦中開始條列幾個似乎可行的決策,但沒有任何一個選項勝率超過五成。

幹這行的,平時當然會經營些「避難所」,以備不時之需,然而現下就算要移到安全地點隱匿到隔天早上,風險也極高。我們要在台北街頭行動,就如同供人自由射擊的活動標靶,恐怕還摸不到救生圈,就先大浪來襲而滅頂。

衛女士說她已披露我們現在所處位置,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大概已有不少「缺錢的勇夫」正向這裡奔來。

果不其然,前方約莫250公尺處外,有三台貨車倏地路邊停車。在黑夜中,看不清楚後面兩台的動靜,但路燈照映下,看得到第一台車冒出三、四個人的身影,極不尋常,正往我們的方向走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土虱緊握著手槍,左手拍拍我的右手肘,不知是要我警覺還是要我安心。

不僅前方,我可以想像四面八方的暗處裡,可能都有蠢蠢欲動、準備為金錢一搏的獵人,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我看向小瑀,她也望著我,她的神色平靜,那是對我的信心。

眼角瞥見與貨車相反方向的遠處街角,有一台巡邏警車毫無生氣地在冬夜裡執行例行勤務。

靈機一動,我跟土虱說:「喂,你去裸奔!」

土虱說:「你說什麼?」

「槍丟一旁,衣服脫了吧,跑到街角去啊。」

土虱驚奇地趕緊雙手環胸:「神經,我才不幹這種沒尊嚴的事!我沒想到你是這種變態!」

眼看遠方的巡邏車就要開走,我無奈之餘,一擊重拳揮在他那張胖臉上。

土虱從地上爬起,灰頭土臉又氣急敗壞:「你幹什麼啊?!」

「回擊、回擊!快打我。」

土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也出拳了,換我倒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轉。

我對小瑀使個眼色。小瑀了解我意思,旋即大叫:「有人打架啊,警察先生快來幫忙啊……快打死人了……」

土虱這才了解,拚了老命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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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坐在警察局裡。

土虱鼻青臉腫低聲說:「你有必要下手這麼重嗎?」

我的鼻血止住了,淡漠地說:「誰叫你不裸奔,這樣就可以毫髮無傷了。」

土虱說:「但是那會傷自尊啊。你為什麼自己不裸奔咧?明明公司他們是要抓你。」

我說:「你裸奔的畫面比較駭人,警察伯伯會比較賣命不讓你離開警察局。」

土虱說:「那你也別這麼扯,跟條子說我們是在搶馬子……」 他側頭看了一下小瑀。

今夜是土虱首次認知到小瑀的存在,他有些手足無措,猜想是很少接觸到像小瑀這類型的女人。

我相信他的前同事阿娥和現在懷孕的那個相好,都與眼前這位書卷氣很重、害羞靦腆的女生大相逕庭。

他絞盡腦汁似地擠出第一個問題:「妳也是殺手?」

「不,我不是,我沒殺過人。算是…殺手的周邊產業吧。」小瑀回答。

不,她不是從事殺手周邊產業,我們是殺手和駭客的異業結合。

我說:「你自己也搞笑,剛警察問訊時,還說自己從事傳統產業。」

土虱有些無賴地回答:「要不然咧,我又沒說謊,我們這個本來就是傳統產業,你發的工會訊息不是說什麼幾千年前就有刺客了嗎?難不成我要說我做屠宰業嗎?」

一旁的小瑀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土虱的梗倒挺對小瑀的胃口。

土虱續道:「那你剛剛跟條子說你是外國醫學生,是真的假的?」

我沒打算做答,只是說:「總之,今晚我們三不五時就要像快打起來一樣,我跟警察說,明早九點過後,我就要趕搭飛機去大陸。他們應該會讓我們留到那時候,要我們起碼深夜別再出亂子。人家現在在搞春安勤務嘛。」

相處這麼些時日,土虱總算是跟我培養出默契,並不打算追究他先前提出的問題,只是閉著眼說:「我是有想像過有天會上警察局,但不是為了這種街頭無賴才幹得出來的事情。」

我說:「我也很痛苦,我現在只想回家洗澡,那棟大樓實在太髒了。可警察局是現下最安全的地方。」

土虱嘆口氣,「真是個死潔癖。妳怎麼受得了這種人?」他最後一句落在小瑀臉上,小瑀嬌笑出來。

折騰一天,總算可以從緊繃的狀態解放,土虱情不自禁地抖起腿來。「所以妳電腦很強?我還一直以為是普魯托咧,眼鏡仔說找不到他的過去,原來是因為你們有兩個人啊。」

「說到極光這小鬼,他死了吧。」 我故意表現地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