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了，工會贏了。
各大殺手公司接受所有訴求，希望眾家殺手們盡快復工接單。
這一晚，工會很爭氣，把 GNR 老闆藏得好好的，現在可以放他回去了。
我也總算可以從警察局移駕到便利超商吃早餐。
土虱看了手機，欣慰地笑說：｢白帶魚心願已了，死也瞑目。大吉昌現在換了個老闆，新老闆低聲下氣求我回去耶。｣
土虱撕開他的素御飯糰，大快朵頤起來，聒噪個性不變，嘴裡咬著飯糰還是講個不停，｢普魯托先生，我這樣想下來喔，你這個醫學生算是用高科技贏了殺手公司吧。｣
我微笑地說，｢其實我還是運用醫學概念才贏的。科技只是手段。｣
土虱瞪大眼睛，｢怎麼說？你有用到醫學嗎？啊….是拿來治療那個斯什麼摩的症狀嗎？｣
我一副泰然自若，洗過澡就是神清氣爽，｢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確實是工會最大的障礙。」
土虱方才邊吃邊講話，實在沒衛生。讓他閉嘴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聽別人說話，所以我打算不讓他插嘴，「疫苗是這樣，把比較弱的病毒先打入人體，免疫系統就會製造抗體，把抗原殺死，而且身體會記憶，下次有比較強的類似病毒來，之前製造的抗體就可以立即上場，消滅病毒。｣
小瑀把髮絲撥到耳後仔細傾聽，那樣子看起來很迷人。
｢要破除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就要先幫殺手們打疫苗，讓他們相信，公司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會顧念他們的生存，忠心耿耿的人不過就是白癡。｣我說。
土虱那種聽人佈道的表情又來了。
｢所以對老闆最忠心耿耿，譬如說….會議裡表現出最愛公司的那個姓張的老傢伙，一定得出事情。｣我淡然道。
土虱又想發問，我揮手示意要他等一下，起碼把他的飯糰吃完。
｢他死的當下，殺手們只會懷疑是我們幹的，不過一點一滴，潛移默化，他們會慢慢轉而質疑是林董自導自演，這裡小瑀就幫很大的忙了。｣我用眼神鼓勵小瑀陳述自己的豐功偉業。
小瑀靦腆笑笑，｢我之前還在當研究生的時候，就在開發一套系統，運用資訊搜尋結果、廣告或資訊陳列方式，影響使用者的心情與思考路徑，張老闆死後，我們就用這套演算法嘗試去導引殺手們往殺手公司自導自演這個方向去想。關鍵字大概像自導自演、控制、謊言騙局、犧牲個人、陰謀論、偽善或邪惡老闆、天使與魔鬼……等等。｣
土虱聽了下巴快掉下來了，為了鼓勵他繼續咀嚼，我補述：｢一開始請工會成員下載的 QR code 通通都是有木馬程式的，之後再用這些工會成員當作種子，偶爾散發些『加過料』的工會訊息，誘使他們轉載分享，我們的影響範圍就能擴及到非工會成員的同業。｣
小瑀續道：｢這套演算法原本是想用在商業用途，舉例來說，使用者開心的時候，讓他看一些產品，讓他的好心情跟產品做連結，或是他難過的時候，給他看一些肺癌報導、單親媽媽很辛苦的故事，他就更會覺得吸菸和不小心懷孕很悲慘….一整套運作下來，久而久之就是要讓使用者會想去買特定品牌的戒菸或減肥商品、避孕藥或去某小島旅遊之類的。」
土虱嚥了一下口水：「蠻神奇的啦，可是那…難過的時候，再看肺癌和單親媽媽的故事，不是更難過？」
小瑀微笑說道：「你提到重點啦。這次用在殺手工會的例子上，演算法的設定就是要讓殺手工會的人讀到公司消息時，更憤怒更生氣。這樣他們就會越恨公司，心就會更倒向工會這邊。」
小瑀這套系統，因為有操弄人情緒的倫理問題，所以在研究生時期僅偷偷做過初步實驗。
不過，什麼倫理爭議，用在殺手身上，也只是剛好。令人訝異的反倒是連土虱這種土炮都能覺察到不妥的地方。
「這套演算法用在這種領域上是第一次，無法得知是不是真的有發揮功效，還是本來殺手們最後一定會朝這方向去想。｣小瑀靦腆地做個結尾。
她說話就是比較含蓄，不過這點我也很喜歡。
我接口繼續說，｢一旦將這種想法植入殺手的腦裡，就會慢慢發酵，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心理就慢慢瓦解，就跟身體會記憶一樣，下次有比較強的病毒入侵，｣
我停頓一下彈個手指，｢記得嗎？就是當殺手公司按耐不住，真的殺了兩個倒楣鬼那時候，抗體就立即上場，所有殺手都認為公司才是他們的敵人，不起來反抗就等著當俎上肉。｣
土虱表情呆滯，可能剛剛這些資訊對他來說有點overload超載了。
沉吟良久，土虱總算發問：「所以…..張老闆不是林董殺的？」
我搖搖頭。
土虱腦袋瓜一直轉轉不出來：「等一下，可是張老闆死的那天，你不是在跟我們在台北開會嗎？還是….他真的就是剛好暴斃，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