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虱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普魯托喔...…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問你自己的事…可是…我們其實真的都很好奇.......
，你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去做個讀書人，錢可能賺得比較少啦，但起碼安全，社會地位又高、花錢又花得正大光明，最重要的是，正常人才可能可以有個完整的家…...｣ 看得出來，他用傻笑和飛快的講話速度來掩飾他問這問題的不安。
我望一眼向白帶魚和極光，兩人趕緊把眼神閃開，指示流露出一副「他居然真的敢開口問這問題」的表情，好似摀著耳朵看著同伴去點燃鞭炮引線的小屁孩兒，既畏懼又期待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沉默了半刻，土虱大概以為又是一個斷了線的話頭，正準備再講話化解尷尬 (通常他都是處理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我平緩地說，「從前有個博士班學生，絕頂聰明，而且認真負責，幫了指導教授很多忙，幫忙作論文、寫程式，教授懶得看原文 paper 還要學生全部翻譯再給他，跑腿、辦公文、繳水電費什麼都包辦。」
土虱的表情像是進入另一個次元，似乎在大腦裡奮力搜索論文、教授這些陌生詞彙而未果，我繼續道：「......最可惡的是，當這個天才學生開發出一套了不起的電腦系統，教授居然想據為己有，賣給企業自己賺大錢。｣
這跟土虱生活經驗可差得遠了，他橫豎想不出問道，乾脆照慣例一股腦兒地問：「怎麼這樣呢？那後來怎麼辦？｣
「後來，那教授在電腦系統成交前就被宰了。他應得的。那是第一次，我不是為雇主殺人。｣ 我面帶陰沉地說。
土虱看來並不意外，「喔，那…那套電腦的東西呢？｣
「自己拿來用了。｣ 我冷峻地說。
「喔 ~ 你之前也有老闆喔，想說你天生就是自己做老闆…｣ 土虱說完自己開朗地笑了幾聲，我沒打算給任何評語，於是他的笑聲在尷尬的沉默中結束，。
白帶魚和極光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互相提示對方「已經到Pluto底線」了，就也不敢斗膽追問。
土虱又像忽然想起什麼，焦慮地說：「這下完蛋了，公司是真的要宰了我們。你說今天這樣，老闆會相信我們跟張老闆的死無關嗎？…」
白帶魚也切換回他的基本模式---幽怨神情：「張老闆死的真不是時候...…」
拜託，這個節骨眼還在乎老闆眼光啊？！
「我沒興趣和時間給你們加油打氣，」我毫不客氣地斬斷他們的怨天尤人，「今天大吉昌這麼一鬧，對殺手界輿論會有怎樣的影響，要整理跟我回報一下。方才已經跟各公司講清楚了，春節前不會再有勞資會議了。」
極光問：「普神，你覺得我們真的會走到罷工那一步嗎？」
我回答：「真的不得已，罷工當然是選項，希望這些公司不要笨到弄個魚死網破的局面。」
其實，今天會議的內容已經是站在資方的角度釋放利多了。
我們的產業分析都有數據佐證及推估，雖然各公司不可能承認數字是否準確，不過，大家自己心裡有數，我給的數字，肯定八九不離十。
土虱說，「啊，對了，眼鏡仔你今天表現很讚，絲襪分析很像一回事，可是這次曝光，你應該會被封殺吧。我跟白帶魚現在都要藏起來了。」
白帶魚也憂心地問：「GNR 會不會用你們 up or out 那一套來追殺你啊。」
唉，眼前這兩位對年輕人噓寒問暖的歐吉桑，哪裡像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索命無常？
真該封他們為「暖男殺手」。
極光說：「你們放心，怕熱我就不會進廚房了，我已經做好準備啦。不過我們公司已經明說，不會阻攔我們參加工會。」
上次他們三人回報過，其他公司最近都在調查有哪些旗下員工加入，分派公司業務也開始神秘兮兮，就怕工會活動滲透到公司內部。
相比之下，GNR貌似開明的做法比較特別。
「倒是你們兩個真的很危險，你們需要人照應嗎？我可以幫…」極光語未畢就被我打斷，｢哎喲，你小朋友怎麼跟老媽子一樣囉嗦，說好了大家各管各的。」
三人看了我一眼，活像是被長輩斥責多嘴的小孩般地悻悻然，不過，他們還是選擇順從之前的協議，不再討論住在哪裡的話題。
｢好啦，留下你們自己做工會情感交流吧。｣ 我背起我的瑜珈墊要離開。
他們錯愕地看著我，「你又要去做瑜珈嗎？」土虱開了口。
「對，我要去尋求身心靈的淨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