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徐行
午後，新北市香榭公園。我一如往常坐在長椅上，拿出我的指甲刀修剪兩手指甲。
剪的正酣，餘光見到三點鐘方向百米處，三個人穿著鞋子踏著健康步道朝我這方向走過來。
走到距我兩公尺處停下來。那是殺手間溝通的安全距離，即便我陡然出手，只要身為殺手，還有足夠躲避的反應時間。
我繼續剪著指甲，頭也不抬的問，「貴公司是要來答應我們的條件嗎？如果不是，請回。」
來者領頭的是棘手公司上回來開會的小秘書，他說：「不是來答應貴工會的條件，而是來跟Pluto你個人談條件。」
我在空中揮一揮指甲刀，要把指甲刀裡的指甲碎屑抖落。「你們宋少爺的亞曼尼西裝燒壞了要我賠是吧？！」
我算是見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宋家小開驚叫「著火了」的那一幕，想來仍令人莞爾。我給了小秘書一個輕蔑的眼神。
「他沒事，西裝也沒事，我比較擔心Pluto你。」小秘書沉穩地微笑著。
小秘書今天能不用隨侍在宋家少爺身旁打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神情愉悅許多，現在旁邊還有兩位自己的跟班，透露出一股獨當一面的自信，看上去也算是個人才，不像個「小秘書」或是 ｢家臣｣。
「大家都幹這行的，我當然不會相信你會關心我，直說，你想幹嘛。」我的語氣明確且不帶感情。
小秘書接招也接得坦然，「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Pluto，檯面上的這幾間公司是不會答應工會條件的。大吉昌上回的舉動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我看了他一眼，繼續默默地剪著我的指甲。
他續道，「別小看張老闆在江湖上的人脈，報復行動可能會源源不絕而來，你犯不著為了跟你不相干的人，背這種黑鍋，變成眾矢之的…」
「喔，你也覺得我是在背黑鍋囉？」我明快地丟出問題。張老闆暴斃消息剛傳出時，大概連我老母都認為是我幹的。我是說，如果我真有個媽媽的話。
他沉默半晌，決定好措辭後開口，「說真格的，我們的老闆也不希望旗下殺手罷工，如你所說，損失會太大，尤其我們最近跟另外一家公司鬥得很兇…」
「喔，我知道，叫我要小心，你也是啊，人家上回可是差點宰了你啊。」我打斷他話後，慢條斯理地說。
他嘆了口氣。顯然他也知道另一家公司想藉上次開會把他幹掉的事。
「多少錢？」他想直接講重點，這讓我有點欣賞。是啊，那些自以為是學問的談判技巧，是拿來對付一般凡夫俗子的，就像工會要準備報告給公司那樣。
面對強者，愚蠢的話術完全不管用，真正的強者不屑談價還價。
他說，「工會給你多少？底牌就直接掀給你了，我們加20%請你退出。」
我看了他一眼，開始剪另一隻手的指甲，溫溫地問，「你們老闆要出錢嗎？還是和其他殺手公司合作？」
「他們給你這麼多，一家公司付不起嗎？」他馬上學到我以問題代替回答的作風。
「你們不是一家公司，是公司一家吧。我最討厭家族企業，吃香喝辣的都姓宋，不姓宋的就拿來當砲灰，跟你們老闆說，他是出不起的。」語畢視線又回到我剪完指甲的左手，檢查一下有無剪得整齊。
他又嘆了口氣，但對我的反應似乎完全不意外。「那我去找別家公司來一起出錢？他們會願意的，現在買主們也聽到工會想罷工的消息了，都在對各家公司施壓，希望事情快點解決。今年是選舉年，需求很高，大家壓力都很大…」
「我們工會歡迎殺手加入，不管你姓不姓宋。」我明擺著不想聽他叨絮，「你自己好好考慮，是要當有尊嚴的專業人士，還是繼續當亞曼尼小開的保母，整天幫他擦屁股。」
我稍微指一下他旁邊兩位小囉囉，「也包括你們兩個好了，想加入趕快跟我說，只為你們開放到罷工前。」很好，看著我伸出去的手指頭，我發現我的左手指甲剪得很整齊。
十一點鐘方向，黑白無常早就佇立在草地上等著。我大聲朝他們方向說話，「我跟他們早就講完了，你們趕快來開會啊。」
棘手公司三人組對我的逐客令顯得有點尷尬，小秘書猶豫一下，知道橫豎無法說動我重啟溝通，但總也是來這麼一遭，可以跟老闆交代，於是帶領著兩位手下摸摸鼻子退場了。
雖然對我來說，黑白無常像天兵天將，不過其實他們也是老江湖，心知肚明棘手公司找上我是為什麼，所以只是用撲克牌臉目送棘手公司代表離開，也沒有要追問我們剛洽談的內容。
我把指甲刀收起來，平淡地發問：「怎樣？有什麼事嗎？」
土虱說：「你怎麼不剪指甲了？在公園開會不是都要剪指甲？」
我沒好氣地說：「你們今天不早點來，讓我被棘手纏住，害我指甲剛剛就剪完了，現在還沒長出來。」
午後，新北市香榭公園。我一如往常坐在長椅上，拿出我的指甲刀修剪兩手指甲。
剪的正酣，餘光見到三點鐘方向百米處，三個人穿著鞋子踏著健康步道朝我這方向走過來。
走到距我兩公尺處停下來。那是殺手間溝通的安全距離，即便我陡然出手，只要身為殺手，還有足夠躲避的反應時間。
我繼續剪著指甲，頭也不抬的問，「貴公司是要來答應我們的條件嗎？如果不是，請回。」
來者領頭的是棘手公司上回來開會的小秘書，他說：「不是來答應貴工會的條件，而是來跟Pluto你個人談條件。」
我在空中揮一揮指甲刀，要把指甲刀裡的指甲碎屑抖落。「你們宋少爺的亞曼尼西裝燒壞了要我賠是吧？！」
我算是見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宋家小開驚叫「著火了」的那一幕，想來仍令人莞爾。我給了小秘書一個輕蔑的眼神。
「他沒事，西裝也沒事，我比較擔心Pluto你。」小秘書沉穩地微笑著。
小秘書今天能不用隨侍在宋家少爺身旁打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神情愉悅許多，現在旁邊還有兩位自己的跟班，透露出一股獨當一面的自信，看上去也算是個人才，不像個「小秘書」或是 ｢家臣｣。
「大家都幹這行的，我當然不會相信你會關心我，直說，你想幹嘛。」我的語氣明確且不帶感情。
小秘書接招也接得坦然，「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Pluto，檯面上的這幾間公司是不會答應工會條件的。大吉昌上回的舉動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我看了他一眼，繼續默默地剪著我的指甲。
他續道，「別小看張老闆在江湖上的人脈，報復行動可能會源源不絕而來，你犯不著為了跟你不相干的人，背這種黑鍋，變成眾矢之的…」
「喔，你也覺得我是在背黑鍋囉？」我明快地丟出問題。張老闆暴斃消息剛傳出時，大概連我老母都認為是我幹的。我是說，如果我真有個媽媽的話。
他沉默半晌，決定好措辭後開口，「說真格的，我們的老闆也不希望旗下殺手罷工，如你所說，損失會太大，尤其我們最近跟另外一家公司鬥得很兇…」
「喔，我知道，叫我要小心，你也是啊，人家上回可是差點宰了你啊。」我打斷他話後，慢條斯理地說。
他嘆了口氣。顯然他也知道另一家公司想藉上次開會把他幹掉的事。
「多少錢？」他想直接講重點，這讓我有點欣賞。是啊，那些自以為是學問的談判技巧，是拿來對付一般凡夫俗子的，就像工會要準備報告給公司那樣。
面對強者，愚蠢的話術完全不管用，真正的強者不屑談價還價。
他說，「工會給你多少？底牌就直接掀給你了，我們加20%請你退出。」
我看了他一眼，開始剪另一隻手的指甲，溫溫地問，「你們老闆要出錢嗎？還是和其他殺手公司合作？」
「他們給你這麼多，一家公司付不起嗎？」他馬上學到我以問題代替回答的作風。
「你們不是一家公司，是公司一家吧。我最討厭家族企業，吃香喝辣的都姓宋，不姓宋的就拿來當砲灰，跟你們老闆說，他是出不起的。」語畢視線又回到我剪完指甲的左手，檢查一下有無剪得整齊。
他又嘆了口氣，但對我的反應似乎完全不意外。「那我去找別家公司來一起出錢？他們會願意的，現在買主們也聽到工會想罷工的消息了，都在對各家公司施壓，希望事情快點解決。今年是選舉年，需求很高，大家壓力都很大…」
「我們工會歡迎殺手加入，不管你姓不姓宋。」我明擺著不想聽他叨絮，「你自己好好考慮，是要當有尊嚴的專業人士，還是繼續當亞曼尼小開的保母，整天幫他擦屁股。」
我稍微指一下他旁邊兩位小囉囉，「也包括你們兩個好了，想加入趕快跟我說，只為你們開放到罷工前。」很好，看著我伸出去的手指頭，我發現我的左手指甲剪得很整齊。
十一點鐘方向，黑白無常早就佇立在草地上等著。我大聲朝他們方向說話，「我跟他們早就講完了，你們趕快來開會啊。」
棘手公司三人組對我的逐客令顯得有點尷尬，小秘書猶豫一下，知道橫豎無法說動我重啟溝通，但總也是來這麼一遭，可以跟老闆交代，於是帶領著兩位手下摸摸鼻子退場了。
雖然對我來說，黑白無常像天兵天將，不過其實他們也是老江湖，心知肚明棘手公司找上我是為什麼，所以只是用撲克牌臉目送棘手公司代表離開，也沒有要追問我們剛洽談的內容。
我把指甲刀收起來，平淡地發問：「怎樣？有什麼事嗎？」
土虱說：「你怎麼不剪指甲了？在公園開會不是都要剪指甲？」
我沒好氣地說：「你們今天不早點來，讓我被棘手纏住，害我指甲剛剛就剪完了，現在還沒長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