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3日 星期三

【五月天十七曲故事】星空下的知足 (上)

作者:且徐行

阿信說「星空」是「知足」的現實世界對應版,給了我靈感結合這兩曲意境發展為一篇故事。

「知足」出自2005年首張精選輯,是五月天自「擁抱」以降「兩字純情歌」第五號,充分展露阿信的感情觀:一如「溫柔」都是以無法擁有的愛情為主題,可比起溫柔仍帶些不甘心,「知足」更為昇華成熟,有了美好回憶就足夠 ( 阿信真是越大越有智慧…天下人要是都聽阿信的歌,世間就不會有恐怖情人惹….)。
大家都曉得阿信很有繪畫天分,感覺他寫詞就常以畫面發想,「知足」歌詞就是成就他心中一道畫面:山丘、風箏、一人注視著至愛遠走的背影,卻是帶著哭濕臉龐的微笑。
為了營造滿空星斗的場景,故事搬到澳洲去 (比起來,上海肯定是現實世界版)。青年打工度假除賺錢外,更多是人生體驗,因而增添不少浪漫色彩。對明輝來說,那是一段令人眷戀的單純時光,可如同歌詞中暗示的,天邊彩虹縱然美麗卻瞬間消逝,夏夜薰風雖然怡人但來去無蹤,有時,我們就是無法佔有這些美好。
於是有了這畫面:月台、火車、一人注視著至愛遠走的背影,卻是帶著哭濕臉龐的微笑。
堪稱是零污染純愛情歌的「知足」,不強調節奏,沒有鼓和貝斯 (後來演唱會有),瑪莎和冠佑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咧?不過他們都有去高雄的中油宿舍拍攝也是「乾淨又純白」的MV,有沒有發現大家清一色全穿白衣…。

摸不到的顏色 是否叫彩虹
看不到的擁抱 是否叫做微風
一個人 想著一個人 是否就叫寂寞

明輝關了辦公室電燈,今天不巧又當了最後離開的人。踏出大樓,他苦笑抬頭望著上海的天空,這幾天剛好霧霾比較嚴重,「嚴格說來,我沒有披星戴月,因為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不過浦西的歐式建築與昏黃燈光相互輝映,還是很美麗的。

寒風瑟瑟,明輝想起詠嵐,想起關於她的一切。



那一年,明輝到澳洲打工度假,住在郊區當地台灣人開的民宿裡,室友大多同樣是來自台灣的大學畢業生,還有些香港人。

大夥兒原先彼此不認識,但年紀相仿、同在異鄉,白天辛勤勞動,晚上也沒什麼娛樂,很自然就回家一塊打牌、看DVD、交流打工訊息和譙老闆,假日還會集資租車出去玩。

詠嵐比明輝晚來澳洲,雖然有個夢幻的名字、長得也不錯,但是宿舍裡一群女生,就屬她最兇巴巴,嗓門還不小,每天卸了亮麗妝後掛著高度近視眼鏡,抱著超市特價買來的一大堆零食放在桌上分享給大家----只要大家願意用唯一一台大電視播放她要看的影片。

有一次明輝不肯讓她看「康熙來了」,那集特別來賓正是她喜歡的五月天。詠嵐居然一邊用自己電腦看、一邊氣得把兩大包薯片獨自嗑完。

饒是她麗質天生,總是吃不胖,卻又是出了名的女力士,明明在旅館打工刷廁所刷得很累,有人在民宿群組裡說沒米下飯了,她還是會為了大家繞路跑去華人超市扛個五公斤的米再回家,晚上還是有力氣跟明輝等人打打鬧鬧。

後來明輝下了結論,反正就是讓她能看到她想看的節目就好。




雖然每天明輝在肉廠搬上搬下做粗工,回到家裡還是能拿起鍋鏟煮大餐給幾個死黨一塊吃。

一開始心裡會叨唸「馬的,以前在台灣哪有在幹這些事….」,但久而久之他卻很期待回家煮飯,總是在長途通勤的火車上,不斷鑽研網路食譜。

因為只會做泡麵的詠嵐,吃著明輝做的飯菜,那股滿足、洋溢著小確幸的表情,看在明輝眼裡,成就感瞬間爆表。

漸漸地,明輝越煮越進步,同宿的其他年輕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是沾詠嵐的光才能吃到佳餚,因為每次在飯桌上,明輝都在偷偷觀察詠嵐咀嚼時的臉部細微變化。

如果吃牛肉時詠嵐皺了點眉頭,明輝就會說:「幹嘛,伶牙俐齒的還會嫌肉硬啊。」詠嵐就會給他白眼,回他一句,「對,老娘就是吃軟不吃硬,你不知道啊?!」

但明輝隔天就會趕早兩班的火車回家,多爭取半小時的時間來燉牛肉。

大家關心詠嵐臉色蒼白,她說是經期來了,明輝聽到了,接下來一整周,男男女女大家都得一塊陪著吃豬肝和紅豆湯。

所有室友看得出明輝的用心卻都不說破,因為大家都曉得,詠嵐很大方,唯有澳洲名產Tim Tam巧克力從來不分人--- 她的男朋友就叫Tim,人在台灣當兵。

明輝當然也知道。每晚詠嵐都會拿著手機,蹲在偌大的庭院裡跟Tim視訊通話,有時問候、有時甜蜜、有時吵架……情侶間的對話。



可是,明輝還是小心地守護著她。

有回詠嵐去應徵新工作,華人雇主以試工為由,要求詠嵐先來做做看。

明輝一直勸詠嵐不要去,要詠嵐去找當地白人雇主的工作,因為他們會遵守當地法令,最低時薪大概16澳幣吧。

華人雇主反而有些惡名昭彰,剝削到流傳出「八九不離十」的口號,一個小時壓到8、9塊,反正是黑工,料準你也投訴無門。

可是詠嵐沒信心找白工,她自認英文不佳,比她英文好的台灣人、香港人多的是。

明輝很想一塊去,但師出無名,他也不好意思開口跟詠嵐提議「就跟那老闆說我是你男朋友。」

結果詠嵐在餐廳裡端盤子試工一整天,進了廚房,老闆要「教她」記單,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好幾次,最好還「不小心」地搭到她腰上,詠嵐當場嚇得跳開,結果當天做完一毛都沒領到。

詠嵐平常女中豪傑,但畢竟才剛畢業,溫良恭儉讓教育受多了,又很生嫩。

晚上在客廳聊天時,詠嵐和大家提到她受到的委屈,明輝簡直氣到快要中風,說要去肉廠撂人拿球棒去找鹹豬手老闆理論,廠裡最壯的slicer(刀手)是他拜把的,肯定讓色老頭嚇到滿地找牙。

然而,在包括詠嵐的眾人勸阻下,明輝不再堅持,只念了幾句「詠嵐真是隻紙老虎」、「怎麼可以讓人認為台灣女生好欺負。」

其實他仍憤恨不平,自己初來乍到時也受過低薪的虧,但都沒詠嵐被吃豆腐這件事生氣,於是暗自研究當地規定,向鎮公所寫了檢舉函投訴那雇主,說他非法低薪雇用勞工,「就算不能怎樣,當局去稽查也夠他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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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嵐過生日時,明輝大規模煮了整整八菜一湯,滿室菜香,大夥兒十幾個為她慶祝。

在飯桌上,她拿起手機和Tim視訊通話,旁邊好姊妹也是妳一言我一語參與跟Tim的對話。

忽然畫面那一頭的Tim說:「我想要看看平常餵食詠嵐的那位大廚!」

聽到Tim突兀的要求,嘰嘰喳喳的女生們忽然安靜不少,男生們則故作埋頭吃飯狀,只有詠嵐倒是臉色無變地把手機倒轉過來,「好~~就是這位」,讓鏡頭對著飯桌另一端的明輝。

明輝自然是什麼都聽到了,卻毫無交際的意願,自顧自地啃著自己滷的雞腿,連螢幕都沒瞧一眼。

旁人只要多個心眼的,都感受到一股尷尬氛圍。社會經驗稍多的室友趕忙打圓場,「大廚吃自己做的,好吃到忘神,哈哈哈。」

此時,眾人都聽到手機傳來Tim的聲音,「要謝謝你的照顧喔。我家這個又懶又笨,只會煮開水泡麵….」

詠嵐把手機轉回來,粗聲粗氣地向男友抗議,「ㄟ,你給我漏氣,我不是只會吃,我現在常幫大廚洗菜,什麼粗活我都會幹,可是煮菜,就太專業了嘛….」

明輝還是吃得津津有味,不作聲。其他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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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嵐來澳洲的初衷就是體驗人生,可清潔工的工作也實在太「穩定」了,薪水又低。

一開始蹲到腰痛,做久了有訣竅才好點,消毒水的味道也從開始的刺鼻到嗅覺疲乏,現在工作一整天都不用講話。

唯有回到民宿跟同齡朋友聊天打屁,吃著明輝做的菜,才有在台灣被照顧、被關心的熟悉感。

雖然明輝的工作本來時薪就比較高,可是買這麼多菜,老不跟大家拿錢,詠嵐實在看不過去,每次都暗地幫忙收錢,趁機塞進明輝背包或外套裡,直到他出門在外,才簡訊通知,「有70塊在你左側口袋喔。」

近來讓詠嵐很開心的是Tim快退伍了,說要來找她。

詠嵐跟室友們討論並爬網看了諸多資訊後,打算搬到雪梨郊區農場工作,機會多且時薪較高,順便等Tim來一塊去雪梨跨年。

明輝知道她的計畫後,表面一如往常和詠嵐互虧打鬧,實則怏怏不快。

尤其有天吃飯時,剛搬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香港室友,一直誤以為兩人是一對,聽到詠嵐打算搬去雪梨,還大聲問明輝:「你捨得喔?!」

大家心中暗叫不妙,沒給新來的一點行前教育,但明輝面無表情迅速回答:「沒事,關我什麼事啊,這麼會吃的人搬走,我可以少煮一點。」

詠嵐有個特異功能,一張清秀的臉總有辦法瞬間變人魔,「你說什麼?以後就沒人幫你洗菜,我告訴你,洗菜就是我拿手菜…..」


詠嵐其實負有探路人的角色。這邊華人多,連白人雇主都有點被帶壞,發現這些外地打工仔蠻好用的,給薪條件漸漸不若以往,其他室友都盼望詠嵐去農場打工,能帶來好消息,她們也能一塊跟進。

出門在外打拼,大家都彼此關心,但一直不知道如何關心這對男女。

直到要送詠嵐坐火車去機場那天,明輝把膝蓋壓制在行李箱上,努力把它拉鍊拉上,酷酷地說一句,「小姐妳以後吃不到好料的,我幫妳最後一程,好儲存點能量啊。」

本來大伙兒打算一幫子敲鑼打鼓送詠嵐去車站,聽到這一句,彼此使個眼色,就在宿舍裡和詠嵐擁抱道別,不要打擾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

夜幕低垂,走在澳洲住宅區裡,一片靜謐,台灣人住這裡常納悶,難道當地人家裡都不開燈?

路上僅有寥寥幾盞路燈,然而正因為光害少、又都是平房,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滿天星斗,眨巴眨巴地在天上凝望著過客離人。

怎麼去擁有 一道彩虹
怎麼去擁抱 一夏天的風
天上的星星 笑地上的人
總是不能懂 不能覺得足夠

詠嵐和明輝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其實他們熟歸熟,彼此素顏醜態都見過,可嚴格說來倒沒什麼獨處時間。

一對男女、一只皮箱在露天的車站月台。上一段談話尷尬結束了好久。

終於有人打破沉寂,詠嵐鼓起勇氣、用果決的語氣問:「喂,你是不是喜歡我?」

明輝看了她一眼,又馬上別開看向星空。「聽說塔斯馬尼亞的星空比這裡更美,去雪梨看什麼煙火啊,又不是天然的。再兩個月老闆就能讓我排長假,塔斯馬尼亞…一起…一起去啊。」

一台火車停了又走了,詠嵐動都沒動,明輝也不催她,當然,最好是不要走。

她又開口了,「你知道…我是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明輝故作無事貌:「我曉得呀,五月天啊。本來我是不太理他們的,最近很喜歡他們一首歌。」

詠嵐有點訝異:「哪壺不開提哪壺?哪一首,唱來聽聽。」

更訝異的是,明輝還真唱起「知足」的一段:

「如果我愛上 你的笑容
要怎麼收藏 要怎麼擁有
如果你快樂 不是為我
會不會放手 其實才是擁有」

詠嵐聽完點點頭,示意唱到這就好,然後輕拭自己的淚珠,笑著說:「真難聽,我都聽到哭了。」穹蒼下,詠嵐的眼淚就像星星般閃亮。

明輝也笑了,笑到鼻子感到一股酸氣,「去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吧。妳的車來了,這班再不搭就趕不上飛機了。」

接著他幫詠嵐把行李拉進車廂裡,詠嵐本來想再說些什麼,但還是作罷。

明輝站在月台,詠嵐佇立在車廂內,揮揮手相視一笑,車門就關上,緩緩離去。

月台上的長椅只剩下明輝獨自一人,反正四下無人,星空下他把「知足」給唱完。

「當一陣風吹來 風箏飛上天空
為了你而祈禱 而祝福 而感動
終於你身影 消失在 人海盡頭
才發現 笑著哭 最痛」

後來呢?(點這。)

*本篇橘字處係出自歌曲「星空」、紅字處「知足」,作詞者陳信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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