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7日 星期三

殺手工會 42

作者:且徐行

二十分鐘後,我和土虱各自張開黑傘步出101大樓時,細雨綿綿且夜幕低垂,但周邊仍是人潮洶湧。

我們這行講求輕便,向來瀟灑,一般不太撐傘,但當我成為獵捕對象,芸芸眾生都打著傘、不開傘反而突兀時,從眾撐個國民黑傘就很具實用性意義。




土虱回復到他的聒噪常態:「普魯托先生,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周全,之前沒機會跟你說,其實我個人是保鑣出身,以前那個麥可傑克森來台灣開演唱會,就是我……」

這裡真是熱鬧,除了遊客外,社會團體爭相在這集會表達意見,體現民主精神,週邊還有不少警察,維護秩序。穿梭在擁擠人群間,我在腦中不斷推測及模擬著威脅會來自哪裡。

土虱問:「….你有沒有想過,就在101大樓頂樓待過這12小時就好啦,狙擊手又打不到。就算是殺手要上去殺你,也要先通過樓下安檢……」

我正想回答時,手機響了,我接起來,是極光的聲音,「嘿,普神,我要跟你說:我確實對土虱感到很抱歉…」

因為心有早有警戒,我的思考模式已調整到最短反應時間,聞言馬上大喊 「土虱,趴下!」,同時腦中已預想土虱身上出現窟窿的情景,並啟動思考應變方式,直至此刻才火速轉頭望向土虱。

土虱也是薑是老的辣,能馬上吞下他的喋喋不休,立即蹲踞戒備,土虱蹲下前電光火石間,額頭上出現雷射紅點。

土虱蹲下後,我才發現他的黑傘,朝上那一面竟然是發亮的。

原來這把傘被做了記號,好讓狙擊手在黑夜及人潮中也能認出哪一位是土虱,料想是剛剛極光找來假旅客穿梭在我們三人之間時,藉機在土虱雨傘上撒上夜光漆。

極光知道要活捉我,得先讓土虱致命,翦除還擊之力,地面附近可能還有極光的勢力,打算趁土虱倒下後,對我下手。

不過頃刻間的工夫,正值我擔心極光追擊,要在眾目睽睽下射殺土虱時,電話那頭極光忽然傳來呼吸急促的聲音,「啊……我快…不能…呼…吸了…」

燃眉危機暫告解除,我跟土虱點點頭,「他上鉤了!」

方才在101觀景台,土虱奮力向極光撲過去,其實是為了將極光上衣口袋的口香糖調包。

第一次見面時,極光就提過辦事前咀嚼口香糖的習慣,雖然圖書館一役後,他不再使用狙擊app,但嚼口香糖的習性沒變,連牌子都沒改,現在已經中了神經毒了。

幸虧我事前沙盤推演有預料此著,剛剛讓老油條土虱來個偷天換日,等於是他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土虱立即收起亮光雨傘丟棄在路上,我跟土虱一邊移動,一邊提高警戒偵察附近摩肩擦踵的人群,就怕有人趨近下手。

土虱低聲問:「這下怎麼辦? 眼鏡仔他…. 」

此時我的手機傳來簡訊,我定睛一瞧。

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狂烈抽動著……

專注、專注、我需要專注…… 我深深吸口氣,跟土虱說:「以極光的身高體重,那神經毒素大概15分鐘讓他致命……. 送醫急救,他就有機會活下去,CPR 能爭取時間,你來決定他生死…… 紅點是從那方向來的,你撐著傘他還能對到你額頭,所以…..他應該才在2、3樓的位置…….這是他剛剛打來的手機號碼。看你要不要、能不能救他了。」

我的思緒無法集中,只是機械性地把極光的號碼鍵入土虱手機,希望此舉有助安定心神。

我走到人行道邊準備招計程車。

土虱像是陷入天人交戰,「普魯托先生,那你要去哪裡?」

觀光客都在排隊等計程車,可我…… 我不行等,直接站到車道上用肉身攔下計程車,計程車緊急煞車聲和觀光客譁然聲,引起一旁警察的注意,正走過來要關切,我趕緊跳上計程車,跟土虱拋下一句,「手機保持聯絡!」,揚長而去。